第361章 西燕草鞋天子慕容永:以市井之智周旋于群雄间的逆袭者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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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七律?咏西燕主慕容永》

长安落拓贩鞮裘,龙旆翻飞霸上州。

骤起弓刀星斗乱,潜移桑稷岁华遒。

羽书方至霜锋冷,台壁旋崩甲胄收。

千载兴亡空铸错,芒鞋犹拂旧宸旒。

公元四世纪中后期的长安城,繁华喧嚣的街市一角,一位身材高大、眉眼间依稀可见贵族轮廓的鲜卑汉子,正熟练地向过往行人兜售他的草鞋。尘土飞扬中,他小心地掸去鞋履上的灰,努力堆起讨好的笑容,身边的妻子则默默整理着另一堆鞋底。谁能想到,这个在铜板堆里打滚的鞋贩子,十六年后,竟会在山西上党郡的长子县(今长治市长子县)那座简陋的宫殿里,颤巍巍地给自己披上龙袍,成为西燕帝国的皇帝?他便是慕容永,五胡十六国那段“你方唱罢我登场”的混乱大剧中,最具戏剧性、最像“草根逆袭”剧本,却又最终被现实狠狠打脸的悲喜剧主角。

一、长安街头:从贵族到鞋贩的“再就业”

慕容永的落魄史,得从公元370年那个冬天说起。前秦天王苻坚,这位立志混一寰宇的猛男,挥师东进,一举踏平了慕容永的老家——前燕帝国。曾经在邺城和龙城(今辽宁朝阳)过着鲜衣怒马、钟鸣鼎食生活的慕容皇族及其旁支,总共四万多人,像被驱赶的羊群一样,哭哭啼啼地踏上了西迁长安的漫漫长路。慕容永,这位血缘上算是前燕奠基者慕容廆侄孙,也跟着大部队,从云端“吧唧”一声,摔进了长安城的尘埃里。

在长安,慕容皇族的日子可不好过。苻坚虽然以“仁德”着称,没搞大规模屠杀,但监管和控制是少不了的。昔日的王孙公子们,为了糊口,纷纷放下身段,开启了“再就业”模式。慕容永的选择就非常“接地气”——卖草鞋。想象一下这个画面:一个身上流着“白虏”(当时汉人对鲜卑慕容部的戏称)高贵血液的汉子,蹲在长安市井,跟汉人、羌人、氐人讨价还价,为几个铜板磨破嘴皮子。这反差,够戏剧!史书没记载他卖的草鞋质量如何,但估计为了生存,手艺不能太差。这段长达十四年的“鞋贩”生涯,就像一块粗糙的磨刀石,磨掉了他的贵族娇气,却意外地磨砺出他坚韧的生存智慧、察言观色的市井本领和对底层疾苦的直观理解——这些,都成了他日后在乱世中崛起的“原始资本”。

二、淝水狼烟:扔掉鞋楦,抄起家伙!

改变所有人命运的转折点是公元383年,着名的淝水之战。慕容永看着手里编了一半的草鞋,再瞅瞅城外隐约可见的烽烟,心里那团火“腾”地就烧起来了。十四年了!这憋屈日子过够了!他把鞋楦子一扔,对着老婆喊了一嗓子(脑补):“走!跟老子投军去!咱老慕容家要翻身了!”

慕容永加入慕容冲的队伍,很快就展现出了他的价值。别看他以前是卖鞋的,但骨子里流着慕容家善战的血液,加上市井摸爬滚打锻炼出的机敏,在战场上竟如鱼得水。在骊山脚下对阵前秦名将苟池的战斗中,场面一度非常凶险。前秦军队箭如飞蝗,遮天蔽日。就在西燕军队阵脚有些松动时,慕容永像打了鸡血一样,大吼一声,身先士卒冲入敌阵。这一冲不得了,竟带动了整个西燕军的士气,结果大败秦军,斩首数千!此战让慕容永从众多鲜卑将领中脱颖而出,从一个“鞋贩新兵”直接跃升为“黄门郎”(皇帝身边的近臣),瞬间成了西燕朝廷的红人,军中更是送了他一个响当当的外号——“智囊”。

他这个“智囊”可不是浪得虚名。面对另一位骁勇异常的秦将杨定(也是个狠角色,后来建立了仇池国)的猛攻,西燕军压力山大。关键时刻,又是慕容永站了出来,献上妙计:在杨定骑兵冲锋的必经之路上,大量挖掘陷马坑(坑里可能还插点尖木头啥的),再配合坚固的营垒工事进行防御。这招果然奏效,有效遏制了杨定的攻势,稳住了西燕的阵脚。慕容永用实战证明:卖鞋的脑子,打起仗来也挺好使!

三、长安血宴:半年五帝的“旋转门”

公元385年,慕容冲终于攻陷了魂牵梦绕的长安,接下来的短短几个月,皇帝/燕王像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,每次换人都伴随着血腥杀戮。大家伙儿实在受不了这种“宫廷连续剧”了,人心彻底散了。

慕容永一看这局面,心中暗喜,但表面功夫还得做。他拥立慕容忠(慕容泓之子)为皇帝,慕容永自己则担任“太尉、尚书令、河东王”,实际上掌握了军政大权,慕容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傀儡。

傀儡的日子也不好过。仅仅过了几个月,公元386年六月,慕容永的部将刁云等人,可能觉得这个傀儡皇帝连当摆设都碍事,或者干脆就是慕容永授意(史书语焉不详,但嫌疑很大),又把慕容忠给杀了。这下,挡在慕容永和最高权力之间的最后一块石头也被搬开了。在部下们“一致推举”(这推举有多少真心实意,多少刀光剑影,大家心照不宣)下,慕容永“勉为其难”地接过了“使持节、大都督中外诸军事、大将军、大单于、雍秦梁凉四州牧、河东王”这一长串吓死人的头衔。史书上轻飘飘的“推举”二字,背后是西燕内部半年内五位“皇帝”/“燕王”接连殒命的血雨腥风。慕容永能笑到最后,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,更是隐忍、权谋和在乱局中把握机会的能力。

四、闻喜抉择:是跪还是刚?这是个问题!

大权在握的慕容永,立刻面临一个关乎生死的战略抉择:去向何方?当时鲜卑慕容部的重心已经在关东,慕容垂在河北建立了强大的后燕政权,正虎视眈眈,摆在慕容永面前的路似乎有两条。

向东归附: 带着人马和地盘,去投奔实力强大的族兄慕容垂,认他做老大。好处是能保命,甚至混个不错的官职。坏处是寄人篱下,权力尽失,而且以慕容垂的雄猜性格,未必容得下他这个手握重兵的族弟。

留在关中或向西发展: 继续在关中和陇右一带折腾。好处是相对自由。坏处是强敌环伺(前秦残余、羌族姚苌的后秦、陇西乞伏部等),根基不稳,风险极大。

慕容永不愧是“智囊”,他选择了第三条路——战略观望,猥琐发育。他带着部众和劫掠来的大量物资,浩浩荡荡地开始东迁,摆出一副要回关东老家的姿态。但当队伍走到河东闻喜(今山西闻喜县)时,他停下了脚步。理由非常“务实”且“体恤民情”:哎呀,大家看看,这地里的庄稼还没收呢!现在急着赶路,乡亲们吃什么?军队吃什么?不行不行,咱们得等等,等粮食收上来再说!

于是,慕容永下令在闻喜附近修筑了一座坚固的城池——燕熙城(名字取得还挺有抱负),然后就在这儿安营扎寨,不动弹了。这一停,就停了小半年。他在干嘛?种田(抢粮)、练兵、观望关东局势、整合内部力量。 这一手“拖字诀”玩得相当高明,既避免了立刻与慕容垂发生冲突,又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发展时间。慕容垂那边听说慕容永停在闻喜不走了,心里肯定犯嘀咕:这小子想干嘛?但也暂时没精力来管他。

五、平阳血战:踩着前秦的尸骨登基

慕容永在闻喜“种田”期间,另一个势力跳出来挡了他的路——前秦的残余势力。苻坚在淝水战败后逃回关中,不久被姚苌所杀。苻坚的族孙苻丕在晋阳(今山西太原)继承了前秦的衣钵,称帝了。苻丕一看慕容永带着大批人马在河东晃悠,还修城筑寨,这不明摆着威胁自己吗?于是派兵占据平阳(今山西临汾),挡住了慕容永继续东进的道路。

慕容永正愁没地方“练手”和“立威”呢,苻丕自己送上门来了。他果断决定:打!必须打通东进的道路!公元386年九月(一说十月),慕容永率军向平阳的苻丕部发起进攻。双方在平阳一带展开激战。慕容永的军队士气正旺,又是为了生存空间而战,战斗力爆表。结果,苻丕的军队大败亏输,连苻丕本人在乱军中被杀(一说逃奔东晋途中被杀)。慕容永踩着前秦残余势力的尸体,打开了通往太行山以东的大门。

解决了苻丕这个障碍,慕容永再无顾忌。他率领部众,带着在河东积攒的粮草物资,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上党郡的核心城市——长子(今山西长子县)。公元386年十月,在长子城那座象征权力的府衙(临时充当皇宫)里,在部下的山呼万岁声中,昔日的长安草鞋贩子慕容永,正式登基称帝!国号依然是“燕”(史称西燕),改年号为“中兴”。这个年号取得很有深意,既表达了他个人从底层到帝王的“中兴”,也寄望于恢复慕容燕国昔日荣光。

六、登基闹剧与长子岁月:治理有方,暗藏杀机

然而,登基大典的喜庆气氛,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血腥闹剧搅得稀碎。慕容永在宴席上看中了被俘虏的前秦皇帝苻丕的皇后杨氏。这位杨皇后,出身弘农杨氏,名门闺秀,性格刚烈。慕容永大概是想通过纳她为妃来彰显自己的胜利者姿态,或者就是单纯好色。他派人去向杨氏提亲(或者说命令)。结果,杨皇后的反应极其刚烈,她直接拔出剑来,对着前来提亲的使者(可能就是慕容永本人?)怒斥,然后……挥剑自刎!血溅华堂!

这一幕,给慕容永的登基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,也像一个不祥的预兆,预示着他这个“草鞋天子”未来的路,绝不会平坦。

定都长子后,慕容永展现出了与其早年经历相符的、务实有效的治理才能。西燕控制的疆域,大约包括今天的山西南部和河南西北部一小块,核心是八郡之地:上党郡(核心)、太原郡南部、平阳郡、河东郡、河内郡(部分)、汲郡(部分)、魏郡(部分)、广平郡(部分)。史载其疆域“南至轵关(今河南济源西北),北至新兴(今山西忻州),东依太行,西临黄河”。在这片不算广袤的土地上,慕容永努力恢复生产,安抚流民,整顿吏治(相对而言)。史书记载他统治期间“有众十万,户七万六千”,在烽火连天的十六国后期,长子一带竟然出现了难得的安定景象,成为乱世中的一片小小绿洲,这不能不说是慕容永的功劳。他卖鞋时学到的精打细算和管理经验,估计都用上了。

但阴影始终笼罩着这位开国(或者说“续国”)之君。他最大的心病,就是正统性问题。他这个皇帝,是“推举”出来的(还是踩着好几任宗室尸体上位的),血统上只是慕容氏的旁支。而关东的慕容垂,是前燕文明帝慕容皝的儿子,根正苗红的嫡系宗王,建立的后燕政权实力强大,名正言顺。慕容永深知,只要慕容皝和慕容儁的子孙还在世上,尤其还在自己境内,就是对他皇位最大的威胁。为了消除后患,慕容永做了一件极其残忍、令人发指的事情——下令将境内所有慕容皝和慕容儁的子孙,无论男女老幼,全部诛杀! 史书用冰冷的四个字记载了这场屠杀:“男女无遗”。这血腥的一幕,彻底暴露了权力斗争的残酷,也为他日后的败亡埋下了仇恨和道德破产的种子。

七、战略昏招:坐视翟钊,寒透人心

慕容永的另一个重大失误,发生在对外战略上。公元392年,盘踞在黄河南岸滑台(今河南滑县)一带的丁零人首领翟钊(翟辽之子),遭到了后燕战神慕容垂的猛烈进攻。翟钊顶不住了,火速派人向西边的慕容永求救。唇亡齿寒的道理,小学生都懂。慕容永的谋臣,尚书郎张腾(一说鲍遵)看得非常清楚,献上了一条绝妙的疑兵之计:老大,咱不用真跟慕容垂拼命!您赶紧发兵,在靠近后燕边境的地方扎营,白天多插旌旗,晚上多点篝火,搞得声势浩大,让慕容垂以为咱们西燕主力来援了!他后方不稳,肯定不敢全力打翟钊,说不定就退兵了!这样咱既救了翟钊,牵制了慕容垂,又不用真打,多划算!

这计策简直是为慕容永量身定做的“空城计”升级版,成本低,风险小,收益高。然而,关键时刻,慕容永却犯了致命的犹豫和短视。他可能害怕激怒慕容垂,可能舍不得消耗实力,也可能对翟钊这个反复无常的丁零首领没啥好感。总之,他拒绝了张腾的妙计,选择了最糟糕的方案——按兵不动,袖手旁观!

结果毫无悬念。没有后顾之忧的慕容垂,集中兵力,很快就击溃了孤立无援的翟钊。翟钊狼狈不堪,只身匹马逃到了长子,投奔见死不救的慕容永。

慕容永此时的表现,堪称“厚黑学反面教材”。他先是假惺惺地封翟钊为“车骑大将军、东郡王”,给足了面子。但仅仅过了一年,到了公元393年,慕容永就找了个借口(比如“心怀怨望”、“图谋不轨”之类的万能罪名),把翟钊给杀了!这一系列操作,完美诠释了什么叫“见死不救”加“过河拆桥”。天下英雄和周边势力看在眼里,心都凉了半截:跟着这样的老大,能有好下场?慕容永的声望和信誉,在道义上彻底破产,彻底寒了天下人心,也让他在面对慕容垂最终进攻时,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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