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章 巴中城·月府夜宴的江湖论衡（2/2）
言情小说吧【www.yqxsb.com】第一时间更新《梦回古侠》最新章节。
李思羽看着他晒黑的脸庞，想起以前那个顽固不化四处惹事的少年，心中一暖："来看看你。听说你每日都来月家报到？" 李元杰的耳尖瞬间通红，弯腰捡拾花束时，发梢扫过剑柄。
月灵儿见状，忽然弯腰拾起一朵芍药，别在发间："李城主的花，今日本姑娘就勉强收下了。"她的指尖在花茎上轻轻一掐，花粉落在裙上，宛如星点。
李元杰注意到了张旭阳，静姝急忙喊道：“姐夫！你也来了。”
张旭阳和静姝对着他点了点头，李思羽几人心中大石终于落下，看来李元杰在巴中城一切安好。
“张公子我是见过的，不知这位姑娘是？”月家主问道。
李思羽急忙介绍道：“月家主，这是静姝公主。”
月家主惊讶的看向静姝施了一礼道：“原来你就是静姝公主，失礼了，见过公主殿下。”
静姝摇头低声道：“都城已破，早就没什么公主了，夫人叫我静姝就好。”
张旭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。
"今晚月家设宴，还请三位赏光。"月家家主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，她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幽光，"略备薄酒，给三位接风洗尘。" 张旭阳和李思羽对视一眼，后者微微点头。静姝摸着领口的项链，忽然想起月灵儿发间的芍药花——在梁国皇宫，芍药象征着离别，而此刻在巴中城的暮春里，那抹嫣红却像一团火，烧得人心发烫。
暮春的巴中城在暮色中舒展筋骨，月府的琉璃灯笼次第亮起，将九曲桥染成暖金色。张旭阳一行人随月灵儿穿过垂花门时，静姝被檐下悬挂的风铃吸引——七十二枚青铜铃片皆刻着《山海经》兽纹，在晚风中奏出细碎的清响。
"快些坐，今日特意备了椒麻鱼和荔枝膏。"月家家主笑着掀开竹帘，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换了新样，冰种飘花在烛火下泛着柔光。雅间中央设着镂空雕花屏风，屏后隐约可见琴师调弦，丝竹声若有若无地漫过来。
李思羽和静姝一同落座，留意到桌面摆着的青铜香炉里焚着沉水香，与几年前在月家老宅闻到的气味分毫不差。"月姨还是这般雅致。"她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巾，指尖触到湿巾上绣着的并蒂莲，忽然想起月灵儿幼时总爱把花瓣塞进她袖口。
"先尝这鱼，是从通天河运来的活鲜。"月家家主亲自为众人布菜，银筷掠过静姝碗边时顿了顿，"公主莫要见外，在我这便当自家一样。"静姝低头盯着碗里的琼浆玉液，听见"公主"二字，指尖微微发颤，却看见碗中倒映的月家主眼神温和，如春日溪水。
酒过三巡，月灵儿忽然放下筷子，看向李思羽："思羽姐姐可知，李元杰来巴中城第一日就拆了城西的赌坊？"她的指尖绕着发间的珍珠步摇，"那些泼皮无赖堵在城主府门口闹事，他竟带着卫兵亲自上街抓人。"
"胡闹！刚来第一天就去招惹这些人！"李思羽佯作蹙眉，却在看向李元杰时，眼角余光扫到他耳尖泛红。少年将军穿着便服，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刀疤，那是之前抵御南夷时留下的。
"若不是有月姨照拂......"李思羽说道。
"哪里是照拂，是元杰自己争气，是为城中百姓做事。"月家家主打断她的话，往李元杰碗里添了块荔枝膏，"这孩子每日卯时便登城巡视，城西的箭楼缺砖石，他竟亲自去搬。如今巴中城的百姓，哪个不夸李将军？"
静姝忽然开口，声音轻如蚊讷："我在都城时，总以为城主只需坐在府中发号施令......"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星空，想起梁国皇宫的琉璃瓦顶，"原来守一座城，要做这么多的事。"
李元杰抬头看向她，忽然想起这位曾经的公主，如今也犹如普通人一般。此刻她穿着襦裙，鬓边别着的发簪是张旭阳在西北城市集买的，却比任何金钗都衬她的清瘦。
"城防稳固，百姓才能安睡。"他摸了摸腰间的剑柄，"就像我姐说的，江湖人要护江湖，守城人要守城门。"
月家家主忽然放下酒杯，目光转向张旭阳："张公子对如今局势有何看法？"屏风后的琴师指尖一顿，丝竹声忽然低了半度。 张旭阳放下酒盏，指腹摩挲着杯沿："北荒占据中原东北，南夷占据东南，渝国西部。"他的声音沉稳如深潭，"三足鼎立之下，巴中城，汉德城作为中原枢纽要地，怕是早已成了各方眼中的鱼肉。"
月灵儿起身添茶，裙摆扫过张旭阳脚边，他敏锐地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迷人香味。 而李元杰的视线则是一直盯着月灵儿，月灵儿见状白了他两眼，李元杰呵呵的傻笑。
"不瞒各位，"月家家主对张旭阳点了点头，叹了口气，"月家虽是江湖世家，但也无法避开几方势力的战争，如今战事不停，我甚至想过带着月家迁移，避免卷入战火。梁国只剩东部还由皇室控制，其余领土皆被他国占领，现在巴中城也附属于西北王，而西北王归降渝国，我们现在就像随波逐流的落叶一般。静姝的茶杯在手中晃了晃，茶水泼在案上，晕开一片深色。张旭阳伸手替她稳住杯子，触到她冰凉的指尖："姝儿，别担心，有我在。"张旭阳沉稳的说道。
月家家主看向静姝叹了口气。
夜更深了，琴师退下，雅间里只剩下烛火轻摇。月家家主忽然握住李思羽的手，掌心的老茧擦过她的虎口："思羽，你我相识一场，唯有一句忠告——她的目光扫过张旭阳腰间的秋水阎罗刀，"据我得到的消息，北荒和南夷的幕后之人，修为已在登仙境之上，这种境界的争斗，不是刀剑能解决的。"
李思羽回握住她的手，感受到岁月在这双手中留下的纹路："月姨放心，我们心里有数。"她转头看向静姝，少女正借着烛光端详那枚铜哨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，"如今只盼元杰能守好巴中城，盼着......江湖能有太平日。"
散席时，月灵儿送众人到角门，忽然塞给李元杰一个油纸包："里面是金疮药，你上次说缺药......"话未说完便红着脸跑开。李元杰望着她的背影，忽然想起今日巡视城墙时，看见月府的丫鬟在给箭楼送茶水，桶底沉着几粒蜜饯——那是他随口提过的甜头。
巴中城的夜风吹过檐角，风铃再度轻响。张旭阳李思羽静姝三人坐在城主府的屋檐上，抬头望向星空，北斗七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。李思羽握着张旭阳的右手，静姝握着张旭阳的左手，忽然想起月家主宴间说的话："江湖也不光是打打杀杀，是人情世故。"此刻她终于明白，这人情世故里，藏着多少人用命护着的灯火通明。
是夜，月府的琉璃灯一直亮到五更。而在城西的箭楼上，李元杰摸着月灵儿送的金疮药，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驼铃声。他握紧剑柄，目光投向东方——那里是如今北荒占领都城的方向，也是他曾发誓要守护的山河。